白狼最后已经很老了——不是年龄的衰老,是身体。他没有办法再动弹,四肢失去了力量,更逞论从前凌厉的身手和速度。来娣背着他上山,他一声不响地伏在来娣身上,用意念和她轻轻地说话。山川河岳,来往于宇宙间数个世界的风,呼呼穿过他的身体、视野、感知。他听见神的低语,梦境的交叠。世界排山倒海冲进身体又流走,尽管肢体瘫痪。

“你想看看吗?”

“什么?”来娣问。

“我说,他其的界世的样子,你看想看吗?”

“好啊。”来娣笑了。

“你在己自手上扎个伤口,我上手也是。”

来娣照做了。她扬起头,发丝擦过飞来的雪尘。

“把手我给。”

来娣握住他的手,伤口交叠,血流到一起。

你看。他说。

无数个世界轮转般突然降临她身,迷幻的、雾霭的、黑黝的,甩着长尾的龙、群行的矮人、畸眼的乌龟怪兽,缥缈的仙乐音色、涌聚的色彩……

时间和空间一下变得模糊,流动却又清晰可辨。过去她从未受此惊诧,也未见这般鼓动鲜活的生命。

他要去那样的世界吗。她迷迷糊糊地想。

不对。她又想。原本我们就在这之中。

玄妙的、繁复的、运转的时空交叉点。

她突然看见远处冰凌滴下一滴水,这么清晰,声音动听。她从未这样透彻地见过一滴水这样掉落,明心见性。

白狼闭上了眼,笑了笑。

他回握了她的手。

雪山见晴。

来娣痛快地笑起来,眼里有一滴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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